三、 广交真友与诗画风格
清初画坛沿袭元明文人画风,主要是“四王”——王时敏、王鉴、王、王原祁的天下,以师从名师,临摹和追攀古代名作为极致,沿袭顾恺之、吴道子的画风,强调对客观对象细致的工笔描写,虽也讲究传神,但也只是从“阿堵”中传神,只是从“吴带当风”中传神。明代徐渭《题螃蟹诗》曰:“稻熟江村蟹正肥,双螯如戟挺青泥;若教纸上翻身看,应见团团董卓脐。”借东汉末年的董卓,大腹便便、颇似蟹腹,来表达其对权贵咬牙切齿的痛恨,给以辛辣与诙谐的讽刺。徐渭又在《题葡萄诗》中言:“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表现出他的那份傲气,那身傲骨,以及对社会不公的愤懑不平。然而,前人那些以诗为点睛写画意,传神中写画意的方法到“四僧”高举起反对摹古的大旗时,就像一阵狂风倒卷而来,也像一阵风过去了。
郑板桥的一生深受徐渭和石涛两位大艺术家思想和性格的影响。石涛在扬州住过很长的时间,为郑板桥、李、黄慎等人树立了榜样。郑板桥更是从画艺到画论认真研究过石涛的各个方面,而且郑板桥巧妙地将师自然与师名家相结合,悟出了石涛绘画的方法。他把石涛的狂放、淋漓融入自己的秀润、灵动中,借兰的飘逸、竹的清劲、石的坚定表达自己的真性情。石涛的“夫画者,从于心者也”“搜尽奇峰打草稿”(石涛《苦瓜和尚语录》)等创作之道都是郑板桥学习的对象。郑板桥的绘画也是我手绘我心,写真性情、真现实,而且做到了淡化闲情写民情民意。郑板桥的绘画也自觉地“搜尽奇峰”,自然的兰竹石就是他的“奇峰”,所以他提出的“三竹论”——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与石涛的绘画思想是一脉相承的。通过对石涛的学习,加上自己的悟性和努力,郑板桥终于成了石涛之后的又一位大家!郑板桥的挚友董伟业在《扬州杂咏》中肯定和赞扬:“湘兰淇竹高人格,写照传神不在奇。法拟石涛能用活,板桥局士是吾师。”郑板桥一生着魔似地崇拜的人,不是孔子、孟子,也不是李白、杜甫,而是徐渭(号青藤)。他自称是“青藤门下牛马走”,自己甘为徐渭的门下差役,所以郑板桥罢官后在扬州安心定下来没多久就去了绍兴凭吊徐渭故居——“青藤书屋”。郑板桥之所以崇拜徐渭是因为这位怪杰不仅诗书画在当时独步天下,而且见识过人,真率过人,对恶势力从不低头。从狂怪来看,郑板桥的身上有徐渭的影子,尤其是泼墨写意画,给郑板桥极大的启示。他的性格也受到徐渭的影响,郑板桥的率真、特立独行与徐渭很像。
除了对前人的继承和学习,与郑板桥同时代交友的人,也对郑板桥艺术创作和生活有很大的影响和帮助。就在板桥兰竹起步时,名满天下的兴化大画家李辞官回家,求画拜师者众多,门庭若市。郑板桥非常敬重李,但是并没有以师称之,而是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他将自己的兰竹与李的“笔墨精妙”相比,自己的“家数小小”,但是板桥并没有模仿李,仍然我行我素,一心想自立门户。李得知后对郑板桥十分赞赏,扬州八怪中与郑板桥品味相当、交情最深的,除了李,就是金农。金农是扬州八怪中的佼佼者,德艺双高,特别富于创意,郑板桥对金农佩服不已。在《绝句二十一首》中为表达对金农的崇拜之情,写下了:“银河若问支机石,还让中原老匹夫”来赞颂金农渊博的学识。
“呜呼七歌兮浩纵横,青天万古总无情。”然而,青天万古总有情,而且对郑板桥是多情的,让郑板桥在经历了艰难的宦海后,一心专研诗书画,直挂云帆济艺海。让勤奋苦学的郑板桥宦海失意,艺场得意,名扬千古。时势造英雄,郑板桥的成就离不开成长生活的时代,这是天才成长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