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30日的《中华读书报》第5版以整版篇幅刊登《庞朴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复兴》一文,配发的照片旁边有“年度主题读书人物:庞朴”几个字。照片上的人物看上去70岁左右,可我知道他已整整86周岁了。前些天突然得知庞朴先生故去的消息,心中既惊讶又悲伤。
我和庞朴先生并不很熟悉,只有一点点交往,但我钦敬他的为人,他对我的人生有正面影响。我第一次知道庞朴先生的大名是从1978年的《社会科学战线》杂志上看到他的《火历新探》一文。那篇文章从《诗经·七月篇》的“七月流火”句入手,谈先民曾经使用过的“火历”,即以对“大火星(心宿二)”的观测作为制历出发点的一种古历。《火历新探》的思路给我很大的震动,那时,我即将读研究生,对《诗经》有兴趣。过了30多年还记得,证明它对我的思想方法一定有正面影响,而且影响不小。
大约在1999年左右,我在《历史研究》编辑部,第一次碰到庞朴先生。那时候,我跑的劲头特别大,除了上课和写文章,以及最必要的家务外,满北京跑,找人聊。因与《历史研究》编辑部的王和兄相识,经常去聊天下棋。一天,刚要下棋,便看到一位老先生在古代史编辑室边吃饭边看东西,吃完饭不休息,就打开电脑工作。我问是什么人?王和说,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王兄拉着我,到老先生跟前说,这是庞朴,庞公。王和兄称庞朴先生为庞公,是因为庞朴先生曾任《历史研究》的主编,编辑部的年轻人(就是我这个年龄的)都这样尊称他。
我看庞朴先生如此不倦,说:我们都玩儿,您却不休息。庞公的回答让我终生难忘,他说:“你才50岁,我已经70了,怎么能不抓紧啊。”
2002年五一节后,我忽然收到一封信,落款是庞朴先生大名。拆开来,是一封有关学术问题的信函,内容如下:小鸥先生大鉴:
月前清华会上匆匆一面,未及仔细请教,十分遗憾。别后即赴南方云游,昨日归来,得读大作,讨论六简廿九简释读文章,叹服久之。不知肯否将二文以E-MAIL传来,交简帛网发表,以厌读者?盼示。
庞朴四·卅
庞公信中所言“六简廿九简”即“上博简”《孔子诗论》的第六简及廿九简。“上博简”当时刚刚发表,正是学术热点,我有文章讨论。庞公得知,亲笔写信索取以供简帛网发表,令我感动。庞公这样说,也有认可我这两篇文章的意思在里面。
30多年来,我对庞公学术成果知之不多,只读过他论“一分为三”的少数文章。那是因为他治哲学史,而我对哲学望而生畏,不思进取之故。《中华读书报》关于庞公成为年度主题读书人物的报道,或能促使我不甘堕落,有所进步吧。
(作者系华体会娱乐场 文学院教授)